南岸山,慕辰保持着同样的坐姿,独自继续对案品茶。
殿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灰色的雾汽,笼罩着阴霾天色之中的万重宫阙。
雨水沿着殿檐落下,滴打在在白玉石阶上,发出节拍单调的噼啪声。承极殿内独有的杜衡熏香,在玉帘宫帷之间静静弥散开来。
一场短暂的对话,看似简单直白,实则又暗藏了多少试探和揣测?
平衡牵制、恩威并施,甚至刻意的拉拢示好,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都反复在心中深思熟虑。
哪些人可以用、怎样用、什么时候用,哪些决定又会牵连到哪些人、那些事,一条条、一件件,充斥着思维。
而这些繁复的所思所想,又不能同任何人分享。
一切的一切,只能由他孤身一人、独自面对。
这就是,帝王的人生。
每一日,每一刻,都在重复着单调乏味永无止境的尔虞我诈……
慕辰取出通明镜,指尖轻轻触镜面,却又迟迟不肯开启镜像。
他想起适才所见,想起青灵那纯真而灿烂的笑意,那发自肺腑的、热恋中人独有的笑意。
她也曾,那样地对自己笑过吧?
可那么久远的记忆,终是有些褪色了。
他突然有些嫉妒起来,嫉妒曾经的自己。那个栖身于土墙木门的寒酸院落之中,每晚与她在灯下含笑相视的男子……
那时的他,为什么就没有紧紧拥住她、亲吻她,说上几句自觉俗气的情话?纵然来日依旧免不了悲苦怒怨,却终究能少一些追悔不甘……
慕辰执着镜子,枯坐了良久。
直至卫沅轻声快步地走了进来,躬身将一份密报奉于面前,“陛下,这是从弗阳送来的。”
慕辰接过密报,展开来默默读了数遍。
末了,不动神色地将信函毁了去,语气平淡地对卫沅吩咐道:“去请王后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