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愿意否,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要背负的宿命,于谢堂燕而言,所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她是梁间燕子,却非身在历经千帆后朱楼坍、宾客散、富贵凋的境遇。相反地,她正处在玉宇华楼,大厦鼎立之时。
是以,谢堂燕注定无法任性自在,无法同江南的采莲女一般:试问君家在何处,或恐是同乡。可以不为任何事物束缚,大胆的表露爱慕之情,并藉此讨得如意郎君。
因为她的所失所得,她的荣宠名位,甚至她的美貌…尽数来自谢家。
她最终的归属,即是为了家族的兴旺与昌盛。
然而,见过自由的囚鸟,怎么会甘心再被关进雀笼?
除非,她寻到了比自由还重要的东西,对谢堂燕来说,是情爱的滋味。
她曾尝过这世间情爱最极致的滋味。
她爱的人死在十八岁。
爱她的人死在二十七岁。
前者是爱情,她欠他的,应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后者是亲情,她同他两不相欠,前尘恩怨一笔勾销。
彼时,故事快讲到结尾,白玉执壶里的酒已空了,谢春山将其提手倒扣在半空中,点滴都倒不出来。他摆了摆手,显然没有尽兴。不过眼角眉梢泛起的红潮,可知到底是染上了几分醉意。
他懒懒继续道。
「我那姑姑实在决绝得很呢,面对宗族,面对阿耶的逼迫,她竟奉了刀,言明若不能如愿,便请将此身以作偿还。」
锦瑟垂眸,看了看面前自己满杯没动的酒水,映着红烛晃出一星荧荧的暖光,接着又抬眼对上醉眼迷离的谢春山。如斯深夜,沉寂朦胧的雅阁内,倒是觉出一种青灯夜话、围炉烤酒的惬意慵闲了。
她把自己的犀角盏推过去,澹澹评价道:「真是很烈性的女子呢。」
谢春山勾唇莞尔,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跟着又说道。
「可是阿锦,我姑姑么,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不是因为冷惧怕死亡,不是因为变了心、不够爱那名传言里的男子。而是她知道啊,假若她真的离世,她的爱人一定会为之殉情。」
「那太自私了,她自觉不该毁掉原本他平安顺遂的人生。可惜,即便那时她放了手,有人还是没放过他们。」
说完,不知想到什么,他再出口的话里,语气分明带了几许似悲悯似痛恨的怅叹。
「阿锦,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不要轻易去挑战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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