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理他。
他低着头掰着手指头数着什么,像是个小孩子。数来数去,也就几个手指。半晌,他皱着眉抬头看我,说:“莫不是你还惦念着徐先生?平日里也就他和你近些。他那么仙风道骨的,你怕是沾染不了了。”
他不知道,他第一次出现在父亲灵堂的样子,更加像一个捉摸不到的神仙。只是如今看了,这样的印象,已经全然不在了。
不想理他的无理取闹,负屃是龙子,我高攀不起。
他忽然耸肩咳嗽起来,抬眼时,满眼的猩红。他是个傻子,我却不是,探手过去,他额头已是滚烫。他仍眯着眼笑着,我看着他,扬手指着门口。
他起身轻轻蹭了蹭鼻间,吐出一口气,说:“明天我们便回京城了,你简单收拾一下。”又像是他刚进来时的样子,不温不火的口抱,空乏的语气。听得人心里明明毫无波澜,却是一阵难受。
他掀开帐帘,夕阳残照,他扭头去看,一个侧脸,一个背影,一瞬间,竟有些落寞和沧桑。
人人都爱美髯公,他不留,嫌那麻烦,方才,却瞅见了他唇边的青茬,若非他一直打趣,我总觉得他老了。还不到一年,又怎么老?我不知道。
战乱,真的可以让一个人深刻么?
当初,在廖府灵堂里,他眉骨投下的阴影,有这么深,这么重么?
叹了一口气,我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