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哭,可终究说不出半句话来。
父亲也日日忧心她,但眼瞧着,她还是一天天衰弱了下去。
彼时尚且年轻的嘉隆帝,还未继承大统,仍只是皇子,百忙之中也是特地来见她。
但他,是知道她为何变成这样的。
所以他并不劝。
他们一向情同兄妹,他很清楚她的性子,知道劝说定是无用的。
他在她跟前搬了张椅子。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整整一个时辰,她一言不发,他也不说话。
最后,他说,你若真不愿意留在这人世了,那便放心走吧。连家我看着,你的父母兄弟姐妹。我亦守着。你只管放心去。
每一个字,他都说得那样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他知道她的性子。她同样也知道他的。
一言九鼎,断不会诓她。
是以她终于说了一句话,“那就劳驾义兄了。”
她已决心离去,好去同那人说上一声来不及开口的“对不住”。去同自己早夭的孩子说一句“娘亲在”。
但她最终,却还是拖着这颗伤痕累累的心。活下来了。
可每一天午夜梦回的时候,她就浑身疼,从心尖尖上开始疼,疼得像是有人拿着针在扎自己一般。一根根,活生生要将人扎成只刺猬。白日里,其实她也疼。可总不如夜深人静时,那般难受。
夜越深。她越是辗转难眠。
哪怕身在闷热的夏夜,她亦觉四周冰冷一片,寒气逼人,冻得她直打寒颤。
冷意一激,那痛似乎也就更加清晰而分明了。
有时,好容易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却又开始翻来覆去的做梦。
噩梦一个接着一个,从不间断。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那些梦魇,分明就是她曾一桩桩亲身经历过的往事。
往事随着时光从众人视线中湮灭,却不会从人的记忆中消失。白天不去想,一到夜里它就钻出来了,像小蛇,缠啊缠,将你死死的缠住,然后大张着嘴,重重咬上一口。
梦魇缠身时,她虚弱得不像话。
不是众人眼中所见的云甄夫人该有的样子。
可往事这东西,越是不想回忆起来,就越是清晰可见。
她躺在床榻上,盯着帐顶,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落自己。
她从来不说,可她自己知道,心底里的那个自己有多恨自个儿。
一恨自己薄情寡义;二恨自己心狠手辣;三恨自己无能无用;四恨……那么多的恨,数也数不完。
数了几日,她数不动了。
越数越是难过。难过,就睡不着,整夜整夜睁着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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