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入秋了,但是天气依旧十分炎热,李过从田间地头走过,这是一个壮实、欢快、虽然饱经苦难却对未来充满希冀的青年,他身材高大,有着浓厚的眉毛,阔大的嘴唇和老秦典型的单眼皮。这个青年最令人记忆深刻的是他宽厚的胸膛,他的胸膛是如此的厚,以至于他穿不了正常人的衣服,必须请裁缝专门按照他的尺码定做服装,而这一切都加重了家中的经济负担。虽然如此,但是李过并不觉得这会成为他成功的阻碍,“胸厚才好哩,吃得多,有劲,干活也是一把好手!”他总是这样自豪地解释自己的身材特征。
天渐晚,远处的太阳在散发了一天的光和热之后终于恋恋不舍地从西方地平线散场。或许是处于对自己职责的无限忠诚,哪怕是在快要落山的时候,他依旧慷慨地放出无线光热,烧灼了一天的火烧云。
李过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珠,轻轻叹了口气。今年又是一个旱年,在他的二十一年的人生记忆里,这片天地还从来没有像这样对农民不友好过。
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小溪已经彻底干涸了,光秃秃的河床只露出泛着青苔藓的石块,而那些青的苔藓在失去了河水滋润后很快干涸,化作一团黑褐的残渣,好像人身上久创不愈合的疤痕。河里没有水了,一只只不久前还欢快游动着的游鱼彻底遭了秧,它们一只又一只地趴在河床上,一双圆眼睁得大大的,嘴巴不住的开合,似乎在祈求老天爷下一场透雨,又似乎在留恋过去的好时光。李过知道 ,这些鱼儿活不了多久了,不论是身下被阳光炙烤得滚烫的石头还是附近同样饥饿的动物,都是这些鱼儿的生死大敌。
李过左右看了一下,他脚下的大地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纹,好像一块被顽皮孩子割了无数刀的猪皮,又好像一个迟暮老人布满皱纹的脸。
他曾听老人讲过,这八百里秦川原来是个好地方,曾经出过一个叫汉、一个叫唐的朝代,那时候的关中沃野万里,水源充足,是整个天下的中心。然而,谁也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这富饶的关中好像在一夜之间就变得穷困了、疲惫了、衰败了,不仅再也没有一个皇帝愿意在关中定都,老少爷们们的日子也是越过越难。
李过的目光越过那些布满了伤痕的土地,在远处是已经抛荒了的田地。虽然庄稼长起来困难至极,“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农民终年劳作不得闲,还不一定能伺候好庄稼,但是那些杂草长起来却是极其容易,李过记得那些田地去年还是李三叔家的,而今已经长满了田字草、参子、鬼针草,像母亲干瘪的**那样,彻底不能再哺育这片沃土上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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