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免叫人不喜。这事儿却也不是多心,要压了自个儿不当回事。只周安心那孩子总是有意无意地捎带两句,那话里的意味儿,他还是能品得出来的。
他也是有脾气的人,心里头不免生气,却总叫周大娘那句“孩子不懂事儿,太公您别往心里去”给灭了火气。他又想,人家喜事当头,不好去搅和了,泯自个儿的良心,遂都暗暗受下。孩子不懂事是孩子的不是,他若与人家孩子计较个子丑寅卯来,就是他的不是。
出了家门,苏太公去离镰刀湾最近的街集上吃些粥粉油条,饱了去白水河边儿沿河遛步。消了食又练会儿把式,等来了老伙计,柳树下下棋打发时间。这会儿柳树抽了嫩芽儿,白桥嵌在密密织织的柳枝儿间,如笼了一层灰青色团雾。
棋下得累了,苏太公便和几个老伙计依着河边儿灰石栏杆坐下,一边抽旱烟一边儿闲唠呱儿。
他解了腰上烟斗,伸手进衣襟摸出纸包的烟草来,一面往烟锅脑子里装烟草一面说:“这会儿就快了,安良一成婚,把正堂还给我,我就立马去把一一叫回来。让她在外头受了那些委屈,我心里头也跟着难受。”
旁侧的老伙计嘴里叼着烟斗,使足了劲头打火镰儿,一说话烟锅脑子上下撬动,“就咱们老哥几个瞧着,倒不是一一受了委屈,受委屈的分明是你。自打一一住到了铺子里,谁像她那样儿关心过你一天儿?你别瞧周家媳妇儿跟你们住了十来年,就是二十三十来年,也不能拿你做爹待。你指望她和她那连韭菜麦苗儿都分不清的儿子,指望不上。”
苏太公把烧起的艾绒丢进烟锅脑子里,使劲儿吸了几口,“我也瞧出来了,是指望不上。周家媳妇儿还好些,她那两个孩子着实不成,满脑子的算盘珠子,什么都计较得清清楚楚,只管自个儿便利不便利。先头我还替他们开脱,说他们两个与我家一一不睦,都是小孩儿间的混闹。他们从小就被一一打,心里头不免生怨,我也怪一一的不是。这些日子瞧下来……”
他说到这住了口,心里顾念着背地里说周家是非总归不好。好歹一院里处了十来年的,因为人家儿子要成亲就给恼了,实为不大度。他手指夹着烟斗往嘴里搁,抽出青烟来,吐一口缭绕气。
老伙计也点着了烟锅脑子里的烟草,火星儿直跳,说:“你可想好了,打算什么时候要下来?”
“三日后沈家小姐回门,那一日就叫周家媳妇儿把安良的物件儿都挪出来,再久也不给拖了。”苏太公砸烟斗嘴儿,“原来想着多给他们住一月也无妨,没什么着急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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