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曾经听柳沐禾说过,那李家从前住在保康门处,后来才搬到了浚仪桥坊,又仔细回忆了从前在争产案的叙述中透露出来的细节,思虑了良久,将前情后事一一考量了一遍,又默默点了一遍家中得用的人,选定了松香并一个外院小厮,将两人唤至跟前,反复叮嘱之后,才将人分派出去行事。
***
烈日当空。
朱六婆热得浑身发汗,忍不住将湿漉漉的双手在腰间裹的围布上擦了擦,直了直有些佝偻的背,绕着走出灶台,行到大门处。
她抬头一看,天中的日头火亮得叫人眼都要瞎了,街边有人栽出来的花木,叶子花瓣都打着蔫,有些已经被晒得半黄,一副干焦的模样。
路上行人寥寥,青石地板都好似都要被烧出火烟了一般。
她才在门边站了一会,里头立时就有人喊道:“六婆,你这冰已是全化了!”
朱六婆回头啐了对方一口,扯着嗓子回道:“沾着点凉意就差不多了,你当我这一处是仁和酒楼,还是张家园子?哪里有恁多冰给你糟蹋!”
一面说,一面把门帘放了下来,掉头往回走。
她嫌灶边热,索性择了个靠门的位子坐下。
里头的客人听得她这般回话,个个拍桌子笑,一个老头便回头冲着内堂喊道:“老薛,瞧瞧你婆娘这小气劲!”
未久,里头走出一个胖胖的老头,捧着一个大木盆子,盆里头装着碎冰,冰中又坐着七八个瓷杯子。
他笑呵呵地回道:“嫌热?这一处有雪泡豆儿水,冰甜滋滋的,十五文一份,保管你喝了全身爽利。”
先前说话的老头就指着胖老头笑,道:“得,果真还是一家人,小气到一处了!”
又转头对旁桌的人道:“我记得二十年前,他还舍得抱点碎冰子出来,如今临到老了,倒是一心钻到钱眼里去了!”
众人都是一通笑。
虽是这般说,那冒着白气的大木盆子一搬出来,许多贪凉坐在此处,借着铺子里的冰消暑的客人,不少还是买了那清凉饮子喝。
朱六婆连忙站起身来,跟着被称作老薛的胖老头转了一圈,收了一围兜的铜钱回来。
她正坐在灶台边上开了抽屉数着钱,忽见门口的帘子一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来人长得甚是清秀,身上还带着些斯文之气,一面擦着额头的汗,一面站定在灶台边上。
朱六婆见是生客,忙把抽屉一收,笑着站起来,道:“客官是吃饭还是喝茶?”
又指着灶台上的各色吃食介绍道:“今日有桐皮面、丝鸡面、笋泼肉面、子料浇虾臊面,还有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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