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章直接去翻了最近五年服徭役、夫役民伕的宗卷。
他也不用旁人插手,直接叫保安军中的手下按着朝中章程,定下来了这一回的民伕,首要是距离邕州城近,其余尽皆先不论,再让那吴益拨出来的胥吏照着单子将征辟令开了出来。
衙门行事,惯来是层层往下转,知州转通判,通判转主簿,主簿再寻下头的官员,最后去到胥吏头上。
胥吏领了命,少不得再去找里正。
里正寻一圈,照着上头交代的,把人数给凑出来——至于如何凑,这其中就大有门道了。
大晋的人口户籍是一年一清点,丁产簿更是三年一盘点,在盘点完毕,统一更改之前,州衙当中的存档依旧是去岁景况。
可征召役夫的时候,被召的人家,无论人口也好,产业也罢,都未必还同去岁一样。
遇上管得厉害的州官,会要求胥吏们按照丁产簿的情况,整理出役夫名单,再盯着里正核对之后,再行征召,还要进行复查,以免其中出错。
可如果碰到的是那等疏忽懈怠的州官——按比例来算,遇上容易糊弄的州官的可能性,要比遇上厉害的上峰的可能性,实在是大太多了——十有八九,就是直接扔给下头人去管。
征召徭役,向来是胥吏们“养家糊口”的重点。
譬如衙前役本是要求一等户充任,既是一等户,自然是能榨出油来的富户。
衙前役又称为“剥皮役”,一旦充任衙前,好一点的破财消灾,惨一点的,被抽筋扒皮,倾家荡产也不是什么奇事。
胥吏们拿着这个去勾里正,里正又拿着这个去压富户,只要是想活命的,少不得要好好孝顺奉承一番,不要把名额摊到自己头上。
至于没有孝顺到位的,自然就得老老实实去服役了。
几轮下来,里正腰间鼓了,胥吏们也能把家给“养活”了。
这是衙前役,另有徭役、夫役,各种役,只要沾的一个“役”字,便能叫胥吏们磨拳擦脚,眼珠子发亮,便似狗见到了屎一般。
也正因为这个,每轮征召役夫,上头是一层层传令下去,下面却是一重重捞得上来,便似那一个林檎果,本来还是红扑扑,圆滚滚的,煞是可爱,等到被胥吏们捞够了,莫说皮子,连果肉也不剩下什么了,只有一小根光秃秃的核立在那里,着实可怜。
更是因为这个,每回征召役夫,下令三日,不拖个七八日,人是凑不够的。
顾延章也在赣州任过通判,天下胥吏是一家,那一处如何做,这一处自然也是半斤八两。
他知道这事情如果不紧盯着,而是全指望吴益拨的那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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