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话。
“赖老哥,你家见天就只做豆腐脑子,豆浆饮子,也不晓得配个炊饼油条子!”
老头呵呵一笑,道“我这豆腐可是敬过上的!你们有得吃还在此处嫌弃,也不晓得哪里来的毛病!”
先前说话那人一时有些吃惊,仿佛被他这话给呛住了,旁边同桌的却是笑道“你听赖老哥在此处吹,他供着相国寺里头的豆腐,去岁皇上来此吃了一桌席,也不晓得里头是不是有他家豆腐,便叫他从年头吹到了年尾!”
此时时辰虽然不是太早,却因天时不好,不过三四张小桌子,竟是没有坐满,约莫十来个人听得那人如是说,俱都跟着笑了起来。
豆腐脑子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着赖老头,稀里哗啦就将那白嫩香甜的豆腐脑子一碗接一碗地吃进了肚子里。
众人正说着话,却是见得十来步开外一人从打着伞往此处走来,行到摊子前,叫道“老板,给我来一碗豆腐脑。”
赖老头应了一声,转头先向原先客人们笑了笑,复才过去给新来的人舀豆腐脑。
他将那一个大碗递过去,又要把对方手中的铜板接过来,左手未松,右手未接,忽然之间,却是听得自北边不知什么地方远远传来一阵钟声。
那声音隐隐约约的,仿佛被淹没在了雨声之中,却是一下又一下,十分执着,并不肯停下来。
木桌旁坐着的客人俱是呆愣了一下,有人举着手里的碗,有人持着调羹,有人口中含着豆腐脑子,有人还在吞咽,却是都跟着往北边望去。
钟声不歇,接连敲了不晓得多少下。
随着最后一声余音袅袅散去,只听“砰啷”一声,赖老头手中的粗瓷碗竟是就这般砸到了地上。
瓷片四散,白花花的豆腐脑洒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抖了几抖。
跟着粗瓷碗一并掉落在地的,还有十余枚铜板。
铜板骨碌碌地四处滚落,滴溜溜地倒在了一张桌子旁的客人脚下,理直气壮地躺了下去,却无一人去理会它。
众人只死死盯着北边的方向。
半晌,有人哆哆嗦嗦地问道“方才……响了多少下?”
没有人正面回答他的话。
过了好几息的功夫,才有人喃喃地道“是陛下……陛下,驾崩了……”
众人站起身来,望着北边禁宫的方向,再无人去管桌上的瓷碗,却是一个个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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