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事操劳,难得有些闲工夫,都花在儿子身上了,鲜少再有时间去管这侄儿,不过叫娘家好生约束罢了,遇得年节时礼见上几回,也没有多少时间细看,并未发觉什么异处,万没想到年轻一辈居然已经沦落到这地步。
杨家本来只是寻常官宦文臣门第,胜在行事谨慎,门风低调,子弟中虽然并无几个出类拔萃的,可人品都还勉强能摆得上台面,谁料想不过十余年,便是这少有的好处,竟就如此殆尽了。
傅、杨二人火气充上了头,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又要推卸自己身上的责任,又要给对方刷黑泥,就在宫中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架来,倒把从前的事情抖落出了七七八八。
原来自杨太后垂帘之后,杨家的身份水涨船高,当得上炙手可热。
然而因有张待、张瑚的前车之鉴,又兼杨太后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还想为杨家计长远,她深知家人并无几个真正有能干拿得出手的,做人向好容易,向坏却是一瞬之间,是以刚开始那几年,还特地遣了人去娘家看着,唯恐亲人仗势嚣张跋扈。
杨家本家人口并不多,家中长辈认真约束其子弟来,难免有些矫枉过正,不但衣着、言语都要管教,连月例银钱上头也看得更严了。
杨度原来就是个极好面子、欺软怕硬的性子,他从前给张璧压着,已是十分不得劲,好容易眼下自己出了头,哪里想得到竟还比当初还惨,彷如锦衣夜行,比杀了他还难受。
终于遇得这一着父亲带着母亲外出任官,家里又来了个散财童子一般的表弟傅业,才到京城不久,就把哪一处有好酒有好菜,哪一处有名伶美妓,哪一处是销金玩乐之所摸得透透的。
两人一拍即合。
傅业之所以被打发进京,一面是因为傅家想把他送入太学谋出身,再得与杨家多亲近几分,让杨太后莫忘了还有这一门亲,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在此人金陵闹得太过。
他荤腥不忌,尤其喜欢读书郎,威逼夹着利诱,险些把州学中一个拔尖的士子都把住了,闹出大事来。
此人如此行径,进了京城,夹了一阵子尾巴,见并无什么厉害人物,复又抖了起来,带着杨度也跟着偷偷在小甜水巷里头倚红偎翠,享受众人簇拥,时不时还去赌坊里头玩上一把,如是遇得乐坊间有合心意眼缘的,一掷千金的时候,早把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杨太后简直失望得无以复加。
赵昉得知之后,虽是犹豫了半日,还是劝她道“我叫太学里头好生管一管,另一个也就罢了,杨度却只是受人蛊惑,并未惹出什么大祸。”
杨太后摇头道“把他爹娘叫回来,儿子都管不好,还当什么亲民官,没得祸害了当地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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